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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衷于咖啡厅的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当年在巴黎做文艺青年的时候,每天出门溜达前都要在桌上留一张纸条给他媳妇:我不在 咖啡馆 就在去 咖啡馆 的路上。这句话后来除了成为咖啡馆老板贴出来的大字报,也成为许多文艺青年坚决与庸俗世界划清界限的某种手段。

如果从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的线索来看,文艺青年的养成大概经历了这样几个历程。

上世纪80年代穿喇叭裤,烫爆炸头的小哥哥:走,跟哥去唱卡拉OK;上世纪90年代披白围巾,梳郭富城三七分头式的小哥哥:走,跟哥去看电影;2000年以后以上几种发型的和其它发型的小哥哥:走,跟哥去酒吧High;就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些人,厌倦了歌舞升平,看尽了繁花似锦,默默地拿了本《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然后屁股一歪去了这个城市刚刚开起的第一家星巴克,在午后的阳光下,满足地吸了一口冒泡的摩卡。

在此不得不提星巴克这家可怕的全球 咖啡连锁 巨头,在它还没有登陆上海新天地、北京东方广场和广州中山路之前,我们懵懂且幼稚的咖啡体验大致被上岛、老树什么的搞得一塌糊涂。2000年左右,我曾迷恋的一个小哥哥,每周末早上10点都要带一摞《南方周末》去湖边的上岛咖啡要一杯卡布基诺,然后玩“小强填字”。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我也在一起填。后来?后来星巴克挟着它巨大墨绿色的大伞在一个又一个城市铺开,渐渐地我们才明白,什么是焦糖玛奇朵,什么是浓缩咖啡,什么是低因咖啡,什么叫专业。

关于低因咖啡,文艺青年们曾不解许久,第N次去星巴克的时候,某文艺青年终于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嘴:什么是低因咖啡?答曰:含咖啡因比较低的,喝了没那么High。文艺青年想了一会儿:给我来杯高因的。

时至今日,星巴克已经被符号化了,在深圳的中信广场或者北京国贸一带,但凡太阳稍微明媚一点儿,星巴克里就扎满了人。你常常可以看见带笔记本电脑的商务精英,踌躇地大声地讲着:Joey这笔三千万的单就靠你了;肚子上叠了三个米其林轮胎的怨妇聚会,她们手上巨大的鸽子蛋在阳光下光芒闪闪;偶尔会有揣了隔壁肯德基杯子的大叔大嫂不小心霸占了这边的绿色座位,然后他们被苦苦候位的,高贵的,有文化的星巴克人用眼神一再地,杀死,杀死。幸好,除了星巴克,我们的城市都渐渐地修炼出一些自己的 咖啡文化 ,于是有了许多未名的、私人的但是充满意境的小咖啡馆。

私人的咖啡馆就像这个城市版图上可遇不可求的“缘分啊”一样,它们像城市的某个注脚一样,默默地忧伤地藏在一个街角拐弯处。当你从上海新天地人五人六地出来后,拐上几个弯,在茂名路上耐心地溜达会连接被许多小 咖啡厅 击中;当你坐上傻帽游客坐的人力三轮车在北京荷花池欢呼鼓舞地飞驰时,一些看起来很有爱的小酒吧小咖啡馆也正用风速从你眼皮底下溜走;在杭州国家美术学院一带,充满了个性与标榜的小咖啡馆和各路文艺青年,成为南山路上的一道景色,一度成了青春期悸动姑娘们的目的地:走去南山路,看长发型男!

2008年的冬天,我像一头特立独行的猪一样正在欧洲大陆东奔西走,不停地从一个国家的星巴克杀到另外一个国家的星巴克,直到闯进法兰克福一家叫做Since 1886的咖啡厅。这家古老的咖啡馆,在二战期间是法兰克福唯一还照常营业的娱乐场所。在那个年代,除了前来喝一杯咖啡打探彼此亲人的消息,人们还将舞台剧也搬到了这里。这里依旧保留了斑驳的木质楼梯和舞台剧木偶,当你揣着一杯咖啡被湮没在无数个来消磨时光的老头老太太中间时,你会惊觉,时光就这样被穿越。在越南,这个 咖啡豆 原产地,星巴克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越南人们喝咖啡就像我国人民喝茶一样,遍地都是简单的咖啡馆。这个势头很像老北京当年2毛钱一碗的大碗茶,越南的街头咖啡馆,你花大约人民币5元,就能在要散架的椅子下,就着下午细碎的阳光,来上一杯上好的滴露咖啡。在国内,去过的咖啡馆太多,情调也各有千秋,它们组合成一组甜腻浓稠的蒙太奇片段,在庸常的日子里点缀出蓝山一样绕舌的香。最近常常要去点卯的是杭州公司边上的淡泊咖啡,店主是个30-40岁之间的重度熟男,如它的名字一样,这家小 咖啡店 坐落在昂贵的商业圈,臊眉搭眼地出售着很好喝也很便宜的咖啡。

咖啡这种东西,如同情人节一样,从海外漂泊而来之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成为当下一代又一代文艺青年的图腾。很多时候,我们只是想去某家咖啡馆坐坐,随便喝点什么,听一首莫名其妙的英文歌,再用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记录这莫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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