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南洋咖啡

两次参加日本茶道活动，喝了两次茶。解说员说，他们这一派以茶筅搅拌碗中茶水，直至茶汤泛起泡沫，薄薄的一层泡沫。或许是这层泡沫，茶汤入口时浓郁有厚度感，特别顺喉。如果说当时想起喝意式泡沫牛奶咖啡，真是亵渎了这独特的古老艺术，可是我确是那么没水平。茶与咖啡，是苹果和橙，联想起的不是口感滋味，或许是喝意式咖啡是特别记忆累积吧，唇舌接触咖啡上那层泡沫牛奶时总是很专注，茶道整套看似简单其实繁复的动作程序，要带入的也是集中。

前些时候到城里一家价位不便宜的茶坊喝茶，茶叶口味选择不少，茶具也刻意讲究，喝起来就是没深刻印象。好喝，不只是舌头的享受，其实还有其他一整套。这茶坊虽然要营造独家的exclusive氛围，走的却更像时下外来咖啡馆的路子。

有人说，“咖啡时间，并不是真正为了放松、停摆或者休息，而是要中断下滑的生产力。”工作场所的咖啡，肯定是鞭策我们举步向前，继续踏步，下班后的咖啡馆不会如此严刑伺候，可是饮下一杯杯黑热汤为的是活络舌头，让话题兴致越高。

丰臣秀吉的茶师千利休说：“煮一碗好茶，铺排木炭均匀施热；插花力求自然，以展现花朵在原野绽放的真貌为佳；室温宜冬暖夏凉。”讲究的茶道茶室设在庭院里，与其他建筑隔离，走着蜿蜒小道，踩着石头，低头入室，心情逐渐进入。在狭小的空间里，茶师煮水，准备茶具，泡茶都在近距离，茶客也熟悉茶道师去除了多余动作的精确程序，在静默中体会。

我又想起咖啡，这次是南洋咖啡。那天经过一家面店，翻新的旧式店屋，五脚基的两柱上透露着屋子的旧身份，浮雕大字“月兰亭”，下面各有小字，左边是“雪藏冷品”，右边忘了拍下，现在想不起来，大概是“咖啡茶水”之类。上面横匾是“时鲜西饼、炒卖常便”。最近一直想找如此古早味的 咖啡店 去坐坐，可是也知道这或许已成绝唱。

旧式咖啡店，咖啡茶水还是主打，外加一两个小摊位辅助门面。一般空间不大，泡咖啡什么的都在顾客视线范围内。从炎热大街踏进去，店里气温不同，有的是头顶电扇转出的慵懒凉意，有的是避开阳光的炙热却换来另一种空气里沉重的闷热，然后是杯盘碰撞声，咖啡仔和头手的远距离唱和，食物的味道，顾客的聊天，看着头手举起白锡壶，精确地把咖啡注入标志性的厚嘴杯中，同样的这也是大家已经熟悉的环境及程式；坐下来，不管认识不认识，有机会就不忘记和其他顾客搭讪一两句，构成完整配套，很南洋的体验。

喝南洋咖啡是另一种滋味，与意式法式美式品味不一样。想起有一家比较原型的旧咖啡店，一直想要去，看来得赶快行动，但它是另一类简朴式的，与“月兰亭”这样的名字勾起的是不同联想，是不同的体验。当然，喝了两次好喝的茶道茶汤，当然也要找找哪里还有得喝。